蒙牛老总牛根生在10月初的一次中国高层企业家聚会中,痛哭流涕地讲述了自己企业的困境,因三聚氰胺事件,致使蒙牛受损严重,现金流遇到危机,此前因为要解决发展资金而抵押给摩根士丹利的股权因无力赎回,可能面临被外资获得的局面,这样一来,蒙牛的话语权将落入外资之手。
牛根生因此写万言书“求援”,称“蒙牛到了最危险的时候!”目前,国内众多企业家纷纷解囊,以助蒙牛渡难关。
牛根生的万言书,在网民中没有产生意料之中的保护民族企业的回应,使得近年来民营企业通过发起大规模“保护民族企业”的情绪来保护自己的尝试,成为一种危险的语法。这起码说明,在危害公众安全的情况下,“保护民族企业”很难再被当成铁布衫穿在身上。这点虽然宏观上看似微不足道,但是如果我们天生好学,可以从中发现,人身健康比意识形态更为重要的观念已深入人心。
这是中国民智开启的一个进步,应该被纳入中国社会发展的统计年鉴。从这个角度上,宗庆后和牛根生人同命不同,尽管牛根生的眼泪要多情许多。
蒙牛本身是一个参与了国际资本市场游戏的企业。如果“毒奶危机”最终在保护民族企业、保护民族品牌的大旗下安然度过,不知道这是消费者的悲哀,还是中国社会伦理序俗的悲哀?或者,且不论把“毒奶危机”和民族荣誉、国家利益等词汇相系是否儿戏,只不知蒙牛在多年来努力“与国际接轨”之后,如何在“国际规则”中继续话事……当然,民族企业不为民族,却要民族来爱它,这几乎已是我们社会的一个常态。我们的国家领导人曾提出,希望每个中国的孩子每天都能喝上一斤奶。而那些在民族企业工作的人,是怎样来回应的?鉴于保护民族企业的重要性,我建议中投公司立即收购河北三鹿公司,却不知中投公司有没有这个觉悟,站在帮扶民族企业的立场上,该出手时就出手?
我们的社会有一个很搞笑的现象,就是我们有能力令一种不正常的规则变成为常态,也有能力在这种不正常和常态之间随意游走,因为我们总可以找到恰当的解释。只可惜,我们在媒体和法庭面前,并不能坚持同样的证词。有这样一个游戏,比如我是生产含铅玩具的,你是生产“山寨奶粉”的,我的产品肯定不会给我的小孩玩,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把这个玩具卖给你的小孩用。你的奶粉,当然也一样。在这种游戏中,责任人是谁?或者说,是个人出来负责的问题,还是各种潜规则同流合污的必然?这种话深入了讲没劲,讲多了又成了“易子而食”的场面,似乎也不是哪个人、哪个机构、哪个行业主观故意去造成的,似乎也不是谁一出手就能解决得了的。
像蒙牛这样轰轰烈烈的企业,一夜之间从云端落到草原,不光是充分说明前述游戏的巨大风险,还在于证实了,保障人的生命安全是人与国家所有关系中的最低要求。我们一切的社会关系、一切的社会运作方程,都是在这个最低要求的契约下展开的。没有这个契约,我们不能成为一个现代国家。因此,蒙牛悲情的眼泪,只与其个体生存前景有关。至于民族利益,请将其置于产品中,而不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把它顶在头上。